在這樣一個負債累累的國家，希臘科學家們對科學研究的未來充滿了迷茫和不確定。
7月5日，希臘選民否決了歐盟談判代表提出的救助計劃條款。據希臘內政部統計，在已經開出的95%的公投選票中，61.32%的希臘選民反對債權人改革計劃，改革建議支持者僅有38.68%。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意味著“希臘退出歐元區”將進入備考程序。
到《科學》雜志付印之際，銀行已經關閉了，經濟正慢慢陷入停滯狀態，但是這一“否決”投票，也將意味著希臘在歐洲的地位仍不明朗。
科學界的絕望
科學界最大的擔心莫過于希臘退出歐洲共同體貨幣——歐元區，甚至是退出歐盟。很多人表示，后者是具有毀滅性的可怕前景，因為它將危及幫助希臘科學生存發展的歐盟基金和合作。
“對于接下來的幾年和后代而言，這將是一場大災難。”希臘雅典國家技術大學應用數學家Nikolaos Stavrakakis說。“我覺得太可怕了，我真的很擔心科學界。”愛琴大學經濟學家和科學政策專家、原歐盟科研總干事Achilleas Mitsos表示，“但是我對祖國的擔心勝過一切。”
在7月5日公投之前，希臘研究與創新副部長Costas Fotakis在接受《科學》雜志采訪時曾表示正試圖緩解科學家對科學的這些擔憂。希臘政府無意離開歐元區，Fotakis說，“即便是在假設的情況下希臘決定退出歐元區，希臘仍然能夠作為歐盟成員申請歐盟的資助。”
“錢途”堪憂
在這場“災難式”的債務危機中，像大多數希臘人一樣，科學家們已經經歷了在緊縮驅動下的嚴酷經費削減，他們都表示已經沒有錢繼續開展研究了。
其實，在2007年經濟危機之后，希臘的科學研發支持一直處于下降態勢。2009年，科研機構和大學的經費被削減50%，這對大學教員的薪資產生了影響。自2010年以來，大學的薪資已削減超過40%，研究機構的政府經費也縮水了一半以上，一些研究中心甚至在今年還沒有收到任何政府資助。
經費的大面積縮水，導致一些科研機構出現嚴重的資金短缺。亞歷山大·弗萊明生物醫學科學研究中心（BSRC Fleming）虧欠了電力公司13萬歐元，而這些錢主要用于能源密集型的動物飼養設施，該設施可容納超過15000只老鼠。該中心主任Babis Savakis說，到這個月月底，他們必須要還清賬單。
而日前希臘銀行的關閉也加重了人們的憂慮。由于銀行的關閉，希臘政府推遲了向歐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支付會費的時間，而且由于政府未能提供購買學術資源的資金，許多國際在線期刊的學術訪問也被切斷了。
隨著銀行的關閉，BSRC Fleming甚至無法購置研究設備，Savakis說，他已經向政府要求豁免凍結其賬戶。“這是一個令人沮喪的情況。”他說。希臘海洋研究中心（HCMR）的研究人員已經推遲了研究項目和野外考察工作，因為他們擔心無法取出足夠的現金以支付不能用信用卡支付的差旅費用。“目前的科研計劃只到下周。”HCMR魚類學家Maria Stoumboudi表示。
研究經費或不再
7月5日的全民公投可能預示著更困難的窘境。希臘選民否決的救助條款是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歐盟和歐洲央行共同提出的，其主要內容包括將希臘原有的救助協議再延長5個月至11月底，其間希臘可以獲得4筆共計約155億歐元的貸款，條件是希臘繼續實施改革和緊縮。
如果“希臘退出歐元區”，可能會導致金融混亂，回歸到希臘以前的貨幣德拉克馬，政府將會進一步緊縮財政。更糟糕的是，一些專家認為如果希臘退出歐元體系，就可能不得不離開歐盟，并取消歐盟成員的資格，科學家們擔心這樣的結果可能會危及來自歐盟的研究經費。
作為歐盟的一員，希臘的科研從中獲得過諸多好處�？梢哉f歐盟的經費在希臘科學發展中起到重要作用。根據歐盟委員會聯合研究中心的數據顯示，2012年，歐盟提供的經費占希臘研發支出總額的15.8%，遠遠超過了其他歐盟國家，更有許多研究人員依賴歐盟提供給希臘實驗室的基金進行科研活動。如果希臘退出歐盟，科研機構將會失去主要的穩定經費來源。
旨在發展歐洲經濟實力薄弱地區的“結構性基金”也為希臘的科研院所提供了大量的穩定支持。對于BSRC Fleming而言，失去了結構性基金可能意味著其60%的研究要中止，而且155名員工中的75人將面臨被裁員，Savakis說。
希臘科研經費的另外一大部分則來自“地平線2020”（Horizon 2020）——一項7年的歐盟研究資助計劃，以及項目前身歐盟“第七框架協議計劃”。“我們已深深地融入到了歐盟體系。”克魯特島伊拉克里翁分子生物與生物技術研究所所長Nektarios Tavernarakis說，“但是這些連接將可能被切斷。”
如果成為非歐盟國家，希臘可能會作為“關系國”通過購買以進入“地平線2020”，就像挪威、土耳其、以色列和其他9個國家那樣。歐盟委員會拒絕回答關于公投對希臘獲得歐盟研究資助的潛在影響。“很抱歉，我們不會做這樣的猜測。”研究和創新總局的一名發言人表示。
不過，避免“希臘退出歐元區”或許還有一些希望。7月6日，希臘財政部長Yanis Varoufakis意外辭職，“這可能是一個信號，即表明希臘方面愿意作出認真的建議并承擔后果。”Mitsos說。
加劇人才外流
即使希臘離開歐元區，它也沒有理由必須離開歐盟或放棄“地平線2020”以及結構性基金的資助，Fotakis說。但他承認，回歸到德拉克馬或將使國外的物資和設備變得更加昂貴�？茖W政策專家、總部設在法國斯特拉斯堡的游說組織“歐洲科學”秘書長Peter Tindemans坦言，它還將加劇希臘的人才流失。
擔任美國斯坦福大學醫學教授的希臘醫生 John Ioannidis 在希臘雅典舉辦的希臘醫學會議中曾提到：“雖然希臘只占了全球0.2%的人口，但它擁有全球1%的科學家、3%的高引科學家，但85%的高引科學家不在希臘工作，在過去幾年外流的情況更加快速了。”對此，Tindemans深有同感：“我敢肯定，這將會成為迫使希臘科學家離開國家的另一個原因。”
Fotakis說，他希望幫助科學界削減政府機構的繁冗程序，減少官僚主義的作風，例如簡化使用結構性基金的條款等。他還設想通過成立卓越中心或重點研究中心來吸引和留住年輕的研究人員——盡管資金仍然會是一個問題。
“當已經有人睡在大街上或者開始撿垃圾的時候，我又如何要到經費？”Fotakis無奈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