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你在去實驗室的路上，遇到了你們研究所的所長。她問及你的工作。你會給她一個模糊的描述，或是提供過多的細節，還是用一個簡單、引人注意的科學故事引起她的興趣？德國波恩馬普國際研究學校天文與天體物理協調人Rainer Mauersberger利用這一場景展示商學院的策略——“電梯交流”如何讓研究人員受益。盡管Mauersberger等科學家都會在他們的工作中應用到一些商業原則，但有些人仍質疑這種與銷售和利潤相關聯的領域會對他們有任何用處。這篇文章展示了科研人員接受商業培訓的案例。
Lucila Ohno-Machado表示，對于想要獲得職業晉升的學術研究人員而言，商業技巧是最基本的能力。這來自于她作為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生物醫學信息學系主任的經驗。
盡管Ohno-Machado擁有巴西圣保羅大學的工商管理碩士（MBA）學位，但她從未踏足過商界。“我本想做健康信息學。”她解釋道，“我們學校的信息學體系中有MBA的序列。”Ohno-Machado表示，這種商業培訓幫助她拓展了自己的研究小組。她說，特別是教給她“招人、組織一個好的團隊、評估我們的表現，并制定開支計劃”的基本能力。這對她邁向職業生涯的下一步也頗有好處。
“科研人員基于在他們領域的成就而被選作主任或部門領導。”Ohno-Machado表示，“但這些都是管理崗位。在這些崗位的科學家需要了解會計、資源管理、組織發展等。”她督促經驗豐富的科研人員要盡快學習管理技巧，并承擔執行層的學術崗位；她尤其鼓勵女性和少數族裔參與其中。“這是讓領導層的組成更加多元化的唯一途徑。”她說。
角色扮演：不只是演員和商業人士的專屬
即便是不準備參與管理崗位的教研人員，也想要成為高效的領導和實驗室管理者（見《科學》職業：bit.ly/297HXXx）。曾見過工作中的爭吵或個性沖突的人都會明白，學習調解、談判和沖突解決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和精力。因此，校園里也開始提供機會學習這些能力。其中一個案例就是位于馬薩諸塞州波士頓的麻省理工學院（MIT）所發起的教研人員領導力研討會。2002年，計算機與工程學教授Charles Leiserson和管理顧問Chuck McVinney聯合發起了該研討會，如今已在MIT等地培訓了近1000名學員。
1999年，Leiserson在一家信息技術公司享受他的學術休假時，他見證了一個簡短、緊張的研討會如何將他所謂的一組并不和睦的工程師變成了一整臺運轉良好的機器。在MIT，他也向管理層提出了類似的教授培訓計劃，“我見證了培訓能夠避免人們犯的錯誤所造成的不好影響。我看自己能否將這些商業管理材料改造應用到學術場景當中。”
MIT支持他花時間研發這種研討會。Leiserson表示，培訓的重點并不是項目管理，而是“很多科學家顯而易見的缺點——溝通交流、領導力，以及營造工作文化。”該課程在這些領域所采用的技能培訓方法似乎與工程師和科研人員并不相適應：角色扮演。
這種方法之所以有效，因為它是為科研人員量身定制的。角色扮演的場景會強調現實世界中發生的問題，例如關于第一作者的爭吵，或者是動力不足的學生。參與者在利用體驗派表演方法的活動中逐漸適應了自己的角色定位，在此當中，他們會探討人們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經歷的情感。這種方法類似于石溪大學的艾倫·艾爾達科學傳播中心。該中心的研討會就是利用即興戲劇表演練習幫助科學家在講述自己的工作時更加真誠、清晰，響應得更好。Leiserson表示，在他的研討會中，一個重要的總體目標就是有效溝通，而且不只是用于解決爭端。
擁有良好的溝通交流技能會帶來巨大的實際效果，他表示：“如果你能令人信服地傳達你的研究工作的使命，那么你就能讓管理者、同事、公眾和經費資助機構相信你所做工作的影響力。”
教研人員理所當然地認為這種類型的培訓會耽誤時間。但研討會的參與者告訴Leiserson，能夠將他們研究組中的誤解最小化，這實際上會節省時間。MIT課程能夠推廣開來的另一大原因是它的學術根基。它并不是將一整套管理體系強加于參與者身上，而是給教研人員自主權，讓他們找到自己有效的領導風格。Leiserson和McVinney利用迭代改善法的工程學原理（其中包括重復測試、分析和改進），讓課程得以不斷發展。
市場營銷？真的假的？
高效領導、團隊管理和溝通都在基礎研究領域擁有清晰的應用價值。但像市場營銷等卻似乎游離于學術研究的范疇之外。盡管如此，幾年前，美國宇航局（NASA）戈達德宇宙飛行中心的天體物理學家、《科學家的市場營銷：如何在艱難時期脫穎而出》一書作者Marc Kuchner組織了兩天的研討會，Mauersberger曾參與該會。當時，Mauersberger正在智利圣地亞哥的歐洲南方天文臺工作。他表示：“我的同事和我都認為，‘我們都是書呆子，不需要學市場營銷。我們把科研做好，它自己就能賣座’。”但他也一直在思考，為什么有如此多的科學家有著出色的工作成果，但卻在展示上平淡無奇。“人們做幻燈片時都是用項目符號。”他說，“受眾閱讀要點的速度比演講者講得要快，然后他們就開始看手機、讀自己的郵件了。”結果Kuchner的研討會有一個環節就是利用市場營銷的想法創建激動人心的科學展示。
Mauersberger表示，自己在研討會中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是要像電影一樣組織演講：從始至終，以一條有張力的主線串起你的演講。首先描述這個領域的狀況，然后揭示其中尚未解決的問題，引起懸念。提供方法和數據——研究工作中的“干貨”——但是要輕快活躍，并考慮人們的注意廣度。最后，為你此前埋下的伏筆提供解決方案，展示你如何改變了整個領域。而且要注意，不要把太多東西塞進你的演講內容。絕大多數演講都會被遺忘，特別是在冗長的會議中。只要參與者能夠記得兩到三條主要的信息，就已經算成功了。
雖然，像電影一樣架構你的科學演講聽起來有些油腔滑調，但展示者應該如此去做，這是對觀眾的尊重，Mauersberger建議。他解釋道，“如果我的演講很無聊，那就是對同事們的不尊敬，占用他們的時間和精力。” 他說，盡管科學家不想被當作銷售人員，但值得注意的是，可以讓他人相信自己想法的科學家，也是身居要職并表現優異的杰出科學家。
用功鉆研商業書
對于有些科研人員而言，他們的研究機構并不提供研討會，因此自學就成為一種選擇。Jeffrey Engler在病毒學領域做了22年研究工作，之后他成為阿拉巴馬大學伯明翰研究生院的副院長。他通過慕課（MOOCs）學習了可以用于學術背景的商業準則。他說：“我開始上慕課，因為我在研究生院的職責包括職業發展指導——幫助學生獲取學術、產業、商業或政界的職業發展技巧。我在慕課上尋找他們是否會為學生提供有用的具體培訓。”Engler會為學生和博士后選擇對他們有幫助的主題，比方說教育、決策制定和創新，但卻發現自己有時候會以不曾預料的方式應用到這些內容。“一門情緒智力的課程幫助我想清楚一名優秀的導師會做什么。”他說，“它幫我在學生選擇職業生涯道路時，與他們探討自己的目標、抱負和價值。”
盡管Engler表示慕課的效用各有不同，但他推薦教師可以試著參加慕課。他補充道，他們可以每周只用一晚的時間。他同時也鼓勵人們更加開放地看待如何將這些課程應用到學術環境當中。“上Coursera或edX找一門你覺得有趣的課程。”他說，“而且，試著上完它。”
有些教師可能會擔心他們的機構并不承認他們學科范圍以外培訓的價值。Engler對此表示理解，并期待當前的學術文化能夠開始承認更加多元化的培訓。“金融、管理和教學技能尤其會對團隊合作的交叉學科研究十分有用。”他說。下一代科學家可能會帶來文化上的改變。Engler表示，與他探討的學生和博士后都激動于能夠將研究與教學、指導和商業相結合。
一點悟性可以走很遠
年輕的生物醫學家是范德堡大學“科學家的商業與管理原則”試點培訓項目的目標受眾。該模塊得到了寶來威康基金的支持，范德堡大學醫學院細胞和發育生物學教授Kathy Gould是項目負責人。發展、監督和教學的負責人是醫學教育和管理學助理教授Kim Petrie，抗體與蛋白源核心設施主任、腫瘤生物學副教授Rob Carnahan，以及管理學副教授Joe Rando。
參與培訓的學生和博士后中，有四分之一計劃進入學術界。于這些科學家而言，該模塊可以提供頗有價值的工具，特別是他們職業生涯的第一年。“教師們通常會獲得實驗室的空間，也可能會獲得100萬美元的預算，但是他們卻并不掌握任何管理這些資源的知識。”Carnahan表示，“絕大多數人只能靠自己的努力站起來，但如果他們做不到的話，實驗室就要遭殃。”
范德堡大腦研究所博士后研究員Sarah Baum參加培訓模塊的原因，正是要學習搭建研究項目的基本能力。“我的朋友剛獲得了學術界的工作，他們正在為最初創立時所需的打包方案做預算。”她表示，“培訓可以幫助我思索一個實驗室的財務問題，如何平衡物資采購和人員之間的支出。”Baum一直在思考她想要以怎樣的風格管理自己的實驗室，她十分高興能夠學到如何構建并領導一個團隊。“你團隊的運作方式和你吸引進來的人才對于你的科研生產力是最重要的。”她表示，“因此我愿意學習如何雇人，思考他們會成為怎樣的團隊成員。我想要的團隊不只是一堆聰明人，而是一堆可以協同工作的聰明人。”
范德堡大學分子生理學與生物物理學研究生Reid Bolus感興趣于培訓模塊中的財務部分。在與導師溝通后，他意識到管理一個實驗室所需的預算和規劃工作量很大。Bolus也像Baum一樣，他表示，管理方面的培訓十分有價值。“我們學到了如何成為一名成功的領導者和激勵者。”他表示，“你的工作是要設立好實驗室的框架和文化。你必須要知道如何去溝通、傾聽、接受批評，并管理具有不同性格的員工。”
Baum表示，來到學術界發展的其它研究機構的朋友非常想要知道她的所聽所學。她給予自己的經驗和朋友們的興趣，推薦為處于職業生涯早期的科研人員參加高校組織的商業培訓課程。接觸商業想法讓受訓者能夠獲得啟動和運行一個實驗室的具體技能，Gould表示，同時也給他們更多的自信，并賦予工作更大的意義。“我的一個學生參加了模塊。”她表示，“一周兩小時，這并不影響她的實驗室工作。它讓她保持積極性，她很樂在其中，而且也獲益匪淺。”
時間管理“入門課”
一門面向科研人員的商業培訓課程要想獲得成功，必須要直接顯示其對研究工作的價值。范德堡的培訓模塊與Leiserson和McVinney的MIT研討班一樣，都是為科學家量身定制的。課程首先教授的是商業原則，但此后剩余的就是實用型的課程，Baum和Bolus極力推薦這種培訓方式。在實踐課中，參與團隊在學校的核心設施中開發出面向現實世界挑戰的商業解決方案。Carnahan舉了個例子：“教職工通常需要決定是否要投資新技術。”他表示，“為此，以數據為驅動的決策制定過程會起到幫助作用，例如關于購買新設備的決策樹。”
最終，為了在教職工之間推動培訓模塊，Gould和Petrie應用到了市場營銷策略，并根據他們的學術研究人員的受眾群對策略進行了調整。他們與受眾建立了聯系，并向他們具體傳達了模塊如何能夠幫助這些處于職業生涯早期的科學家。“教職工都是受數據驅動的。”Gould表示，“因此我去年參加了19個教職工大會，探討我們受訓者在工作中的表現數據，以及這個模塊是如何幫助他們的。”
即便是有著名科學家和青年科研人員背書，有些科學工作者可能還是不愿意讓他們自己的受訓者花時間參加商業培訓。這些研究人員可以從小處做起。學校的技術轉移辦公室或商業和管理學院可能會有研討會或社交機會，讓研究人員可以初步接觸一些商業思想。對于那些仍舊躊躇不前，不愿意通過接受商業技能培訓來提升研究生產力的人，Leiserson給出了他從父親那里學到的建議：“如果你討厭做什么事，那么就讓自己變得擅長它吧。”他說，“那么你就不用花很多時間在上面。工程學教授熱愛他們工作中的技術部分，那么我們就告訴他們，‘熟練掌握管理和工作關系技能，那么你就有更多的時間去做一個書呆子了’。”■
Chris Tachibana是位于美國西雅圖、哥本哈根和丹麥的科學作者。
DOI: 10.1126/science.opms.r1600168
鳴謝：“原文由美國科學促進會（www.aaas.org）發布在2016年10月7日《科學》雜志”。官方英文版請見http://www.sciencemag.org/careers/features/2016/10/business-principles-basic-researchers。